“什么破石头!”她故意把嘴里一颗甜杏嚼得吧唧响,收了这见面礼,只仍旧防贼一样同他对峙。
赵姝心下好笑,一面归置药材时,又免不得板起脸说教:“鲐儿,不可无礼,小孩子要守规矩的。”
这孩子心性不一般,若不教导,将来可别往歪路上长。
却不知,她这一本正经的板脸,鼓着脸没半点气势。二丫反嘻嘻笑着地腻过去,丝毫没怕的。
赵姝有些不惯,却还是把二丫搂住,在她小胳膊上捏了把,觉着手感上还是大野兔要好的多。
门外有病人张望,嬴无疾看了下日头,伸过手去硬是揉了下二丫的脑袋:“无妨,小孩子太迂不好,多向你阿翁学学。”
玩笑过,他抬眸深深地看向她,正色道:“我要去郡治几日,若有事,壬武在别苑。”
语调缓缓,错也不错地看着她,晨曦透过树影碎金般洒在他碧眸白发间,脉脉眼底暗揉进千万般柔和。说完话,薄唇轻扬,朝她清浅温和一笑。
原本还有些目光躲闪的赵姝,一抬头,叫他这一笑,恍惚起来。
这一笑,收尽了全部气势凌厉,卸下睥睨算计,若凛冬冷香、月下幽昙,沁得她一颗心清凉温软,犹如饮了冷酒般。
一霎迷蒙,她忙收好心神,只是随意地朝他点了点头。
……
一晃月余过去,嬴无疾再没来过。
她将泾武周遭的山野一一探过,诊病制药日子流水一样忙碌。县里酒肆的米酿酒香清冽,偶尔夜饭得闲时,她又开始饮一二盏。
酷暑夜蝉鸣聒噪,喝的出一身透汗,心口里却莫名空落落的。
二丫用了新方子,病根除了,日日缠着韩顺去集上玩儿。一老一小两个在街上碰着了被罚作城役的公孙氏,好一顿纠缠后,有不明因由的路人指着二丫骂不孝的。二丫被衣衫褴褛的公孙氏挠破了胳膊,韩顺可顾不得路人的指点,当场一块烂泥糊到公孙氏叫骂不休的嘴里,把这老婆子的恶行嚷了出来。
那日回来后,二丫变得沉默,也不爱再去集上玩了。
因了几十年前早夭的女儿,韩顺对这孩子是宠到了骨子里,便对赵姝说了想去咸阳宫谋差使的念头。
巧的是,那天县府里来人递信,说是先前那位楚国游医也去了咸阳。
尽管猜得了其中关联,赵姝也不甚在意。
思虑再三后,她把树底下的五十金挖出来,去县府里办了路引。
去咸阳而已,没甚要紧。
毕竟,这世上五欲悲喜,都不会再入她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