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万两黄金为聘礼和每年一千两黄金照顾费的事,薛陆丝毫不知。
他大约只记得,小叔入赘之时,他爷爷奶奶和薛家上下都舒了一口气,像是度过什么大难,唯有他爹,整日阴着脸,时常红眼。
原来,竟是这样!
十万两黄金聘礼,他一丝都没见着,小叔入赘远地之后,他也没见薛家日子过得有多富足,反倒在那之前,节衣缩食过一段时间。
难道那段时间,薛家出了什么事,需要大量银钱?
至于每年一千两黄金的照顾费,他更是不信,一千两黄金,都够薛第重新在盛京买一处好宅子,买上几十个下人,日子过的风生水起,岂会屈居于他们薛家,寄人篱下。
他可没忘当初薛第在薛家被欺负的有多惨。
爹有多喜爱他,他就被那些人欺负的多惨。
“你胡说八道!”除了这句话,薛陆也说不出其余话。
薛凤倩一笑,不卑不亢,气质淡然,颇有薛第风骨,“堂伯既然不信,凤倩也毫无办法,老夫人在薛家掌家时间久,定然了解一二,堂伯不若去问问。凤倩就和爹先走了,堂伯堂婶安在。”
说完,福身行礼,和目瞪口呆的薛第一起离开。
刚走出门,就听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瓷器落地碎裂声。
走出很远,薛第才回神,拉住薛凤倩肩膀,“凤倩,这些话,都是谁告诉你的?”
十万两黄金为聘礼和每年一千两黄金照顾费的事,连他也不知道,凤倩小小年纪,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?
“爷爷离世那日,奶奶饮了些酒,含混说了出来。”
她记得那晚,历来雷厉风行的奶奶哭成孩子,说她一直很后悔,不该束缚爷爷高飞翅膀。
还说若是没有她,爷爷会是清正廉洁的好官,而不是地位低下的商人。
她却觉得,就算没有奶奶,爷爷也逃不过“被卖”宿命,薛家既然那般需要钱,不惜背上卖儿子骂名,可想而知,那笔钱一定对薛家十分重要,可能事关薛家生死。
这不是奶奶拒绝就能了事。
就算奶奶拒绝,薛家也会找下一个“奶奶”,毕竟,薛家需要钱,而商人,一直想与官家搭上线,企图跳出商人贱圈。
士农工商,商人排在最末,就算是农夫和工人,都比商人地位高。
商人就算再有钱,富甲一方,也难逃社会地位低贱。
平日里,做官的最见不得商人,觉得商人低贱,满身铜臭,可到用钱之时,又会第一个想起商人。
枉他们自认修习礼法,遍读诗书,其实心里,不见得多高贵。
正想着,猛地发觉薛第神色不对,担忧问道:“爹,您怎么了?”
薛第回神,摇头:“爹没事。”
他只是有些愧疚,爹娘为他做这么多,他却因为当官远在盛京,不能时常回家承欢膝下。
姐姐已经嫁人,爹又在几年前去世,娘一个人守着空荡偌大家里,一定过得十分寂寞。
“凤倩,没事的话,替爹常回去看看你奶奶,今年过年,爹与你一起回去。”
自从他爹去世时候他回去了一次,之后都是凤倩一个人回去,他这儿子,不在母亲膝下照顾,真是枉读那么多礼制诗书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在。